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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朱槿花

杨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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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云(右)于2007年12月15日荣获金鹰杯散文创作比赛优异奖。由国际日报副总编辑许翰求(左)颁奖。


位处印度尼西亚西爪哇,具有“花都”之称、与法国的巴黎齐名的万隆,是终年常绿、四季花开的山城。在这里,温暖的风与肥沃的黑泥土,孕育了百花生长。多情的雨,使待放的花蕾心焦的争夺开放的机会,赏花的人,促使已开放的花更具信心,尽情的展示自己鲜艳的色彩。数不尽品种的兰花、玫瑰、茉莉、百合无季节性似的令你叹为观止。你在这里不用感叹菊花为何“孤标傲世偕谁隐,一样花开为地迟?”因为菊花是长年盛放的。如果你是初到万隆的旅客,你会看到机场出口处盛开的各种鲜花,热情地微笑着迎接你的到来。如果你是老万隆,你可以随意的在街心的分界处、十字路口、公园、私家花园看到赏心悦目的各种鲜花。人的生活离不开花,不论你是在原野、郊外、花园、室内,有了花,总觉得更有生气,更具活力。花,点缀了人的生活,也带给你对刻骨铭心的往事各种美好或伤感的回忆。

院子里有各种不同形状、色彩、香味的花,然而我独钟情庭院中那棵复瓣的朱槿花,因为是妈妈提醒了它的美。

那年,家里第二个宝贝出生了,产后的我在新居里忙着整理家务、冲奶、洗尿布,窗外园里人影一闪,一个亲切欢愉的笑容从院子中间的花树后出现,那笑容那么灿烂,我心里一动,那不是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的绝好比喻吗?原来是妈妈来看新生的外孙女来了。

一进门,妈妈就说:“外头那棵大红的朱槿花好美,开得这么盛,而且还是复瓣的,真像一个涂了胭脂的孩子的脸”。我没好气地说:“美归美。可每天一大堆的落花够你去受用了,我不喜欢那落花”。妈妈从侧门走到园里,不一会,手上带着一束朱槿花,在厨房里找来了花瓶,背着我在插花,自顾自地说: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”你懂它的意思吗?落花化作泥土,让将出生的小生命得到更好的营养,也让我们在已消失的时间中,去体会新的生命不断地在成长,自然界的万物都是一样的道理,落花未尝不好嘛。我默然。妈妈是用人生的哲理在教育我呢。我无言的望着妈妈在插花的背影,不一会,室内几上点缀着一盆大红色的鲜花,喜意盎然。

乘着两个小宝贝在睡午觉,于是母女俩走到花树下,绕着花展开了话题,妈妈指着盛开的花:“这里的土壤好,所以开的花比一般的花大。你看这朱槿花外边缘的花瓣是平线条的,然而中心的花瓣却是卷曲的,这一来,本来是顶多十个花瓣的花,却因卷曲显得饱满,足足有十五公分的直径呢。深绿色的叶子衬着大红的艳色,令它在众花中显得格外醒目,树身又高,怎么不把那些短小的花比下去?而且开的花多,令人一进门就先注意到它,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”。我说:“这棵树的花每天开个不停,初看倒觉得新鲜,花色好,可惜就是没有香味”。妈妈微笑着:“年轻人就是喜欢马上闻到浓厚的香,而不懂如何欣赏清香,你若要闻到它的香,你须在你心境平和的时候,慢慢地去体会。因为世间任何事务,都有不同的味道,植物有植物各自不同的香味,不懂欣赏的人是体会不出来的”。我低下头闻了一下,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,一阵风吹来,枝上的花朵微微的颤荡着,好像极力点头赞同妈妈的讲法。

忽然,妈妈把我叫过来,指着花说:“你可曾注意到,里边的 花瓣极力的往外挤,就好像新出生的小生命在大自然中争取出路,充满了活力,而老的生命,却将被岁月先淘汰了”。我隐隐感觉到一丝不祥之兆,答非所问地说:“这朱槿花与普通的品种不同,一般都是单瓣的,只奇怪它为什么会有两种颜色?”妈妈笑着说:“那不是人工移植的吗?印度尼西亚的朱槿花有大红、淡红、黄色、蓝色四种颜色,如果能把四种颜色的品种都移植在一棵树上,那该多好看哪”。

那天的话令我更注意朱槿花的生长,定期的给它裁剪枝叶,浇水,朱槿花在细心的培养下,每天开的花更茂盛了,妈妈每回来看它的外孙儿、女的时候,总喜欢在花树下逗留一回,仔细的观察,然后细心地剪下好的花枝,插到几上的花盆,我知道妈妈非常喜欢这种花,然而,随着岁月的流逝,抱病的妈妈来的次数渐渐的少了,最后离开了人间。

妈妈作古了,窗外的朱槿花一度没人整理,无人剪裁的枝丫,看去蓬头垢脸,犹如无人关照的孤儿,失去往日蓬勃的生气,树下乱糟糟干枯的落花,被风吹得四散,益显出凄凉暗淡的色彩,仿佛一个失去依靠的生命,悲泣着生命的流失。不知多少个日子里,我痴痴的望着朱槿树,盼望着树后出现的人影,然而却不是我的妈妈,几回花影摇动,几疑是妈妈的笑脸,然而得到的是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”的伤感。

面对着哑哑学语问起婆婆的孩子,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人间的生离死别,渐渐的,我失去了修饰花树的兴趣。朱槿花开的次数渐渐的少了,叶子渐渐的凋零了,树身也渐渐的枯萎了……园中,已没有旧日那盛开的繁花,室内的几上也已没有妈妈亲手插的花,几边,再也没有妈妈在插花的背影……我失去了世间温暖的亲情……

当我回想起妈妈对我讲的:“在已消失的岁月中,可以体会到新的生命在成长”。我明白自己不应沉湎往事,已是应该振作面对现实的时候了,园中的花树却因长期无人管理,已完全枯萎了,我懊悔莫及。

一天,来了一个带着镰刀的土著,问我可要整理园子?我点头让他动工。在挥动镰刀之际,园工对已枯萎的朱槿花提出了问题,该不该把它砍掉?在犹豫之际,我发觉树根下竟然出现了新的枝丫,朱槿花复活了!它复活了!我连忙阻止道:“不要砍掉它,它还活着,它还活着!”园工放下镰刀不解的望着我,我兴奋的说:“你不能砍掉这棵树,因为它是妈妈最喜欢的朱槿花,也是我最喜欢的朱槿花”。

一年后,我把新开的第一朵朱槿花剪下,带到妈妈的坟前,也把已挑选好的枝干,种到妈妈的坟前的空地上,让妈妈在她的新天地,能像当初来看孙儿、孙女时欣赏她心爱的朱槿花。

时至今日,不论在何时何处,每当看到朱槿花,我总觉得那是妈妈亲切的笑容,是妈妈鼓励要我振奋做人的笑容,我爱朱槿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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