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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的宣判

雨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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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雁(右)于2007年12月15日获取金鹰杯散文创作比赛入围奖。当时由印华作协名誉主席汤崇源颁奖。

怀着恐惧、心悸、不安、六神无主的心情来到了雅加达东区某医院,我今天要会诊的医生是肿瘤专科医生。

我坐在候诊室里坐立不安。我在想,我此刻就像一个囚犯,正等待着医生的“宣判”,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人忧心忡忡,如坐针毡。

病人很多,多数是女病患,她们的表情是凝重的,足以可见,为肿瘤病而痛苦、而彷徨的病人不计其数。虽然很多人都说,现在医学昌明,癌症已不是绝症,虽然很多关心我的朋友都安慰我说,要把心情放松下来,专心治疗,要有坚强的意志与病魔搏斗,可是,我的心情一直都放松不下来。

候诊室里,冷气开得很大,加上我的心情紧张、不安又焦急,更感到冷得刺骨,如置身在冰窖里。

病人一个接一个地从诊所里走出来,轮到我会诊时,我的心在狂跳,。

见到医生,我把上个礼拜前由普通科医生的介绍而作的胸透检验报告和X光照片交给我眼前的女医生。其实我来这里以前,普通科医生已从我的胸透检验报告里知道了我的病情,可是因为还没有作穿针检验,所以还不能确定。检验报告里写着“预测是恶性肿瘤”,虽然只是预测,却足以让我心惊胆战。

女医生看了我的资料后,禁不住一声惊呼:“哇!好大的肿瘤”,我听了,心里更加沉落,这意味着什么呢?我感受到我病情的严重性,似乎不很乐观,我的心又在狂跳。

医生叫我躺下来作局部检查,然后叫我到隔房的医生作穿针检验。医生用小针筒在肿瘤的部位打一针,取出淋巴液,交给护士拿去做检验。两个钟头后,检验报告出来了,医生把我叫到他的诊所里,我沉重地坐了下来,心里七上八落。此时此刻,我就像一个囚徒,正等待着医生的宣判。医生终于说话了:“是恶性肿瘤!”我和陪伴我的大儿子都呆住了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天啊!我竟然得了癌症,真是个晴天霹雳,我看到了孩子绝望、无助、痛苦的神情。我心如刀割、痛不欲生,除了绝望和沮丧,还有深深的恐惧感,那就是面临死亡的恐惧。癌症是都么可怕的疾病,有多少人死于癌症,有多少人在接受癌症的治疗过程中痛苦地挣扎着,受尽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。我除了听天由命,面对这残酷的现实,我还能做什么呢?


  * * * *

我的遭遇真是凄惨,好不容易把银行的债务还清,又好不容易让两个孩子攻读大学,老大有了工作,老二正忙着写毕业论文,心想这下可好了,再过不久,孩子毕了业找到了工作,自己的负担就减轻了,辛苦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拨云见日苦尽甘来,心里感觉到好轻松,好高兴。

我常想,为了孩子的前途,我一路走过来的坎坷路又算得了甚么呢?岂料我正为孩子即将毕业而感到高兴的当儿,我竟然得了让人“谈虎色变”的癌症,这不幸的消息带给我沉重的打击,我不禁一次又一次地扪心自问,我究竟造了什么孽,让我在困顿的环境中又遭到如此悲惨的遭遇,想到那笔庞大的医药费,更叫人束手无策。想到我的病要经过手术、化疗、放疗的治疗过程,我感到彷徨、恐惧、灰心又绝望。我早就常听人说,癌症病人在化疗的过程中所遭受到的痛苦几乎陷入“生不如死”的境地,真令人毛骨悚然。

我真的好害怕、好害怕,也许我会死在手术台上、也许化疗期间因白血球下降到最低点而引起的并发症。想到这里,心情抑郁苦闷得几止崩溃,心里不断的问“为什么?”,为什么命运的屠刀偏偏挥向我,想到两个孩子已失去了父爱,我们三母子相依为命,过了一段好漫长好漫长箪食瓢饮的日子,我们都熬过来了,又怎能让孩子失去母亲呢?我禁不住对我如此荒悖的命运而感到撕心裂肺,真的太不公平了!一个失婚女人,一个弱小女子,怎能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呢,是上苍无眼吗?自己在婚姻的道路上做错了一步,毁灭了我一生的幸福和前途,造成我今生的苦难,让我遗憾终身,再也无法弥补我生命中的残缺。

面对人生老病死的过程,是多么的无助和凄楚,为什么会有花开花谢,为什么会有日出日落,是不是每个人在面对死亡时都会感到深深的恐惧。我想答案是肯定的。死亡又是一个怎样的境界。是一种解脱吗?是的,那是一种解脱,可是却让活着的人深受到死别的痛苦。我们对人世是多么的恋恋不舍,舍不下什么呢?舍不下朝夕相处的亲人,舍不下肝胆相照的知心朋友,阳光下的一草一木,晴空下的青山绿水。


  * * * *

经过我和家人的商量和再三考虑下,我决定前往广州动手术治疗,老大和我结伴而行。

机场里,母亲、妹妹和小弟为我送行,年迈的母亲热泪盈眶,小妹也很难过,相到自己的病让关心我的亲人、好友担忧,我的心一阵酸楚。我一直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,别害怕,别害怕!我一定要坚强起来,我一定要把病治好,一定要!那怕承受多大的痛苦,我要为自己而活,因为在这世上只有一个我,一个独一无二的我,更要为关心我的亲朋好友,两个懂事成熟的孩子而活着。

我坐在飞机里,看到机窗外的蓝天白云,看着它,我好像飞在那高高的云端,漂浮着、漂浮着、不住地漂浮着。却不是恣意地漂浮,尽情地漂浮,我好像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从高高的云端渐渐地沉落,沉落在最深最深的深渊里。我的情绪又陷入了低潮中,空中小姐递给我的午餐我都食不知味,我在想,我此次去广州,千里迢迢,不只是凶多吉少呢,还是化险为夷?我无从知道,这就是我情绪低落的原因。


  * * * *

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检验后,医生已确定我患的是第三期乳腺癌,于2006年7月28日在广州某医院接受癌症根治手术,三嫂的大嫂谢亮英是地道地道的广州人,我们一抵达广州一直都由她照顾着,陪我去医院会诊、检验、办理住院手续,当我被推进手术室前,亮英嫂不断地安慰我,给我精神上的支持和力量,又在手术室外等我好几个小时。

“手术顺利成功”这是我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,我知道那是谢主任的声音,也就是为我做手术的外科解剖医生,他是亮英嫂的堂弟。手术后的我身体很虚弱,每天亮英嫂到医院送鸡汤给我喝,吃的、用的,她都照顾得那么无微不至又细心周到,让我感激又感动。

手术后十二天,我接受了第一次化疗,化疗前,医生希望我能做好心理准备,因为化疗药不但能杀死癌细胞,同时也会将好的细胞一起杀死而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,白细胞、红细胞、和血小板大幅下降,引起恶心、呕吐、失眠、食欲不振、头发脱落、腹泻等。我听后心想自己不知能否安全地通过这一关,化疗的毒副作用是那末多又那么强,不禁不寒而栗。

我终于在八月九日接受第一次化疗,心里好紧张,我一直在祷告。

也许是第一次化疗吧,我只有轻微的恶心和头昏,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。

八月二十日,我离开广州回雅加达,继续做第二至第六次化疗。第四、第六次化疗期间,我因红细胞、白细胞、血小板大幅下降而被迫住院,医生为我输血,又为我打针,那是增生白细胞的药物,打完针后第二天,全身疼痛,真是苦不堪言,体重也急速下降。两个孩子轮流照顾我,每次面对孩子,心里很难过,可是又不能在孩子面前哭,我只好把眼泪吞进肚子里,我痛苦地压抑着。可怜的孩子,已经失去了父爱,现在又要面对生病的母亲正痛苦地与病魔搏斗,我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,也知道他们的精神压力有多重。

六次化疗完毕后,医生又要我做二十五次放射治疗。

二月二十二日,我完成了整整七个月的治疗的过程,我如释重负,只要能把病治好,一切痛苦和折磨又算得了什么呢?都过去了,那场暴风雨总算过去了,迎接我的是雨过天晴。

感谢三嫂、弟妇、小妹在我化疗期间为我买菜煮菜,解决了我的饮食问题。感谢我亲爱的母亲、小妹、印华作协、恒恩抗癌联谊会、群进校友会、新华校友会以及好多位文友、朋友的热心捐助、关心、爱护和给予我精神上的支持,让我坚强地战胜了病魔而获得重生。

“生命不需要长,只要过得有意义,有价值。”我希望能在我的有生之年,多做有意义的工作,付出爱心、关心和善待我周围的人。

“活一天,感恩一天,活一天,快乐一天”,这是我今后的人生观。

生命是多么的脆弱,要珍惜生命里的每一天、每一分、每一秒。

Perhimpunan Penulis Tionghoa Indonesia (c)20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