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农
广月
他,祖辈都居住在这村子里,他的耕地就在离家步行十分钟远的小溪旁。耕地虽然不大,靠着勤苦耕耘,用自己的汗水滋润,将自己的青春播下,终于,开花结果,不单养大了孩子,也养大了孙子,更苦老了自己。
最近,沿村的泥路两旁竖起了一根根的电线杆,小孙子好奇地问:“爷爷,那是做什么用的?”
他盘腿坐在屋檐下的“巴勒”榻上,上身不管白天黑夜,长年总是粗黑的胸背,下身那条粗布短裤,黑色穿成了灰白依然舍不得抛弃。只在逢年过节,大家才能看到他穿上黄点斑斑的白色长袖衬衫和旧到发了霉的长裤,少说也穿过三四年了。
听到小孙子的问话,他兴奋得咧开嘴笑道:“嘿嘿,那是电灯杆。”
“电灯?”躺在身旁的小孙子一骨碌爬起来,“我们可以不点油灯了?”
“当然啦!”他感染了小孙子的童心,打开生锈的四方小铁盒,捻起一小撮烟丝,用卷烟叶卷了一根,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,那副像久旱后的耕地的脸庞,洋溢着安详悠闲、逍遥自足的神情……
不久以后,小孙子又指着村口停放的几辆黄色车子问他:“爷爷,那是载什么东西的?”
“是铲土机和辗路机,”他淡淡地回答,“我们的村路要铺柏油了。”
“好啊,”小孙子高兴地跳着说,“家里要装电灯,屋外有柏油路,晴天不会扬灰尘,雨天更不会泥泞难走了! ”
他似乎没有听到小孙子的说话声,自顾吸着他的烟,烟雾凝在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,封住了曾经浮现过的憧憬和奢望……
他捡起最后一根木柱,再把小孙子扶上车,回身要催老伴,只见她红着双眼,还在呆呆地望着老屋的旧迹———捡不尽散落的故土之情。
牛车的木轮滚过平坦的柏油路面。
“那边好象是我们的耕地?”老伴指着被黄泥填平了的大片平地说。
“嗯。”他头不侧眼不斜,即使闭了双眼也不会认错。
突然,牛车一阵颠簸,转入凹凸不平的黄泥小道。
“爷爷,怎么我们家门口又是这样的泥路?”
“嗯”
“还要点油灯?”
“嗯”
“爷爷,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住在柏油路旁,还可以有电灯?”
“急什么,爷爷这把年纪了都还没轮到呢。”
“等我像爷爷这么老的时候该轮到了吧?”
“嘿嘿,”他抚着小孙子的头,仰面朝天说道,“勤向阿拉真主祈求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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