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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鸡,过不了节

广月

已经是年三夜四的时节,朝回乡的路道每辆车都是满满的搭客。

他提着自己编织的鸡笼,装着一只母鸡,走上反方向的车子。

“哪里下车?”售票员问他。

“普罗加东。”

他拣在没有人坐的最后排,把鸡笼小心塞进座位底下,这是他唯一不可遗失的“命根”。

昨晚和老婆商量了一个晚上,乡下目前干旱,全部土地都裂成了3—4公分。井水干枯,底可见泥沙;滔滔的河水平时供乡民洗衣、洗澡,也变成了“细水长流”。连带农作物诸如香蕉、木瓜、番薯……完全没有收成。此情此景,又逢到解禁节逼到眉头,最伤脑筋的是两个孩子,一年总得给他们买一套衣服,才不至于在别的孩子面前受到奚落,令做父母亲的过意不去。然而今年的农村还能寄望什么?

“我想明天前往雅加达,向老店主求助。”

“方便吗?”

“老板当日解雇我们三位员工的时候都是好言好语,说出他的生意状况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,不得不要缩小营业范围,只靠家人自力更生。将来时机好转,他说,我们都是他驾轻就熟的好员工,还是会欢迎我们回来的。不过,要我们各自先行另找工作。”

“你空手去见老板,会不会有点……”老婆望着漆黑的夜空,四周听不到虫鸣蛙叫:“要是家里的农作物有收成该多好。”

“有收成还要我这么做?”他想了一下:“对了,我们家还养着两只鸡,就当手信吧?”

“城里人吃腻了鸡肉,还送鸡?”

“不管他,反正是我们自己家养的,我会向他解释,他一定可以理解我们的心意。”

“捉一只去好不好?”老婆心中不舍:“也让孩子们一年一度能尝尝鸡肉的味道。”

…………

车抵普罗加东车站。上车的搭客不等他下车,便一窝涌挤进了车内,害得他大力喊叫:“先让我下去……小心我的鸡!”
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终于牢牢抱着鸡笼挤下了车。经过长途跋涉,又逢到斋戒月水饭不进,身体疲惫不堪,坐在路旁的树荫下稍事休息片刻。

不久通往AB街的巴士要开行了,他赶紧提着鸡笼走上去。

“哪里买来的鸡?瘦瘦的。”

“会不会感染了禽流感?”

他不屑去回应这些搭客的无理取笑,心里只是这么想,你们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城市人别得意,去看看你们农村的真实景象吧!

前站下车走不到十分钟便到了老板的店。凭着老板以往不曾苛薄过工人,相信他对工作过的员工,仍然存有一份好感情。想到这里,他的心情轻松多了,提着鸡笼加快脚步向目的地走去。

不远处看到老板的店已粉刷一新,他高兴地踏前去——正要进入店内,忽然又止住脚步。一位店员好奇地看着他的模样,走前问他:“要买什么东西?”

他目瞪口呆,久久才问店员:“原先的店老板换了吗?”

“已经一年多了。”

“搬到哪里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像一声旱雷,震得他天旋地转地蹲在店门前。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如此地出人意料。他想掩面痛哭,但是哭不出来,孩子和老婆的期待凝固了他的泪腺。现在连回乡的路费都成了问题。他的脑子一片空白,痴呆的眼神望着过往的车辆。无意间触摸到那只鸡笼,曾经视为命根子的母鸡啊,你害惨了我。他朝笼子里一看,母鸡因为长途跋涉忘了给它喂水,已经奄奄一息——你可不能死,我现在正需要你才能回乡啊。

他突然想起在老板工作的时候,常常到同乡布迪约开的饭摊吃饭。于是匆匆提着鸡笼跑过大路。哭丧着脸简略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布迪约,央求她买下这只鸡。

“是病鸡吗?”

“不是,整天没有给它喝过水。”他松开绑着的鸡笼:“你付多少钱都可以。”

“五万盾吧。”

“谢谢你。布迪约,我有一份请求。”他不知哪来的胆子,可能是被逼到无可奈何吧:“我知道你是好心人,我冒着羞耻想向你借五万盾,可以吗?”

布迪约一愣:“五万盾怎么用?”

“听说解禁节的商场,有许多便宜的外来衬衫,我想买两件给孩子们。”

布迪约心想,五万盾能买到什么东西,既然要借来给孩子买衣服,也就给了他。

他接过布迪约的钱,眼角掉落的两滴泪水,蕴满着人事间际遇无常的现实,而在生活中却有人间相互关怀的温情。

(1985年6月30日初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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