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达雅婆婆
叶仪文

又是榴莲飘香的季节，看着马路边一堆堆的榴莲，心里很想停下来买，但还是望却止步。几年前在古农沙里大街边停下来要买榴莲，贩子拿着锋利的刀子切开榴莲，挖出一点让我尝试，放在舌尖试过后，既不甜也不香。我马上说“Pak这榴莲不甜，换另一个给我好吗？”听我这样说，贩子即刻答道。“谁说不甜？嘎！要像糖一样甜是吗？去哪里找？—边说一边比划着刀子，不由分说把榴莲绑好拿给我。唉！真可怕，乖乖付他四万盾，快步走了。

又一次在M．K．大街与一位华人榴莲贩，看到我在看榴莲就很有礼貌地问：“姐，要买榴莲是吗？来，我帮比选最好的给妳”边说边挑。讲好了价钱，两万盾一粒，看着他把榴莲切开一点，挖出来让我尝，不错，榴莲是很甜且带点苦味，付了两万盾，高高兴兴带回家，切开榴莲，半边榴莲里有一条小指般的虫在里面蠕动，吓得我急忙把榴莲合上，翻过来一看，有个洞，当贩子切开时，把坏的一边朝下，所以我没有发现。一气之下，把榴莲丢进垃圾篮里，唉！西加家乡的榴莲一粒一千盾，又香又甜，椰城的榴莲一粒两万盾，还要被骗。

哥哥姐姐们知道我对榴莲情有独钟，礼拜天特地买了两粒泰国榴莲给我。我高兴到连声“谢谢…”马上把榴莲开来吃，肉厚核小的泰国榴莲还是比不上家乡高山区的榴莲那种“醉人的香与甜”，吃完了我就说道：“还是我们家乡高山区出产的榴莲更好吃。”哥哥笑着说：“当然啰，尤其是你那达雅婆婆送给妳的榴莲最香最甜”听哥哥这么一说，心湖里又浮起了一位又黑又瘦、硬朗挺直的身躯，深邃的双眼散发慈祥的眼光，一双干枯的手，手指露着青筋，那是我永远难忘的沉默寡言，善良的达雅婆婆。

记得十岁那年，喜欢钓鱼的我，每天中午放学回家，放下书包吃了两口饭。不顾烈日当空，就和住在后街的米娜姐弟到河边垂钓。那是我童年时最大的快乐，天天如此。结果病了，全身烧热，当年未开发的乡镇没有医院。只有十天或半月来一次巡医的医生。妈妈祇能给我吃七星退热散，一连几天，烧退了，又再复发。米娜来看我时，我已经病到昏昏沉沉的。模糊中，我听到她说要叫她的婆婆来给我看病。当时妈妈已被我的病情吓得六神无主，听到米娜的话马上就说：“好1好！快快叫婆婆来。”

达雅婆婆来了，摸摸我的头后，就向妈妈要了几粒红葱和一杯清水。她把红葱放进咀里嚼碎后往我的额头喷了三次，又叫我喝下念过符咒的清水，即说道：“睡吧！”

三天后，烧退了，我逐渐痊愈。妈妈就向我的救命恩人达雅婆婆千谢万谢，并奉上沙宠、布料、白糖、咖啡及饼干等。妈妈还说：“我这女儿是婆婆治好的，那么就送给婆婆作干孙女吧！”

达雅婆婆很高兴地伸手摸摸我的头，显得格外亲切，而亲戚不多的我们从此多了一位婆婆。逢年过节，妈妈总是送上年糕、布料、糖果、等等。而达雅婆婆每次从山区来看望子孙们也一定带给我高山区的特产，如榴莲、山竹，郎塞（西加出产的Duku）还有新收割的香稻米，并告诉妈妈这香米是给我这个孙女煮粥吃。

住在山区的达雅族是多么的刻劳耐劳，靠着双手耕种，知道什么时候适合种植什么农作物。除了耕作，还养畜牲。他们本性善良、诚实，虽然住在深山地区，没有受过文化教育，但懂得尊重别人，不骗不抢，自力更生，靠着双手勤劳干活，以收获来换取日常生活必需品。他们团结合力，服从并信赖自己推举的村长。你若对他们好，他们会对你更好。他们的条规是“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”若遇到外来的侵犯，他们总是站在华族一边，其中也有许多达雅姑娘嫁给华裔青年。

如今吃着榴莲，童年我与达雅婆婆的种种情谊又一幕一幕浮现在我眼前，使我深深怀念她。最后见婆婆是在十年前，当我回到故乡的时候，我找到童年玩伴米娜，也请她把婆婆从山区接来，上苍给我一份机缘，和她老人家相见。婆婆依旧是又黑又瘦，显得更老了，但还很健康、硬朗。我带给她一份礼物，握握她的双手，她竟然拉起袖口抹眼泪，说；“很高兴看到妳回来，以前瘦瘦小小的妳，如今长得很胖了。”

“谢谢婆婆当年把我从病危中救活”，我拉着婆婆的手说。

自此以后，我也再没有见到婆婆了，据说是已离开了人世。而达雅婆婆那双深邃，散发慈祥光芒的眼睛深印在我心，永远难于磨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