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涩的回忆
阿秋

前年七月份，女儿因心肌炎，住院四天，疗效无进展，日渐严重，危在旦夕，刻不容缓，租了SOS救急专用飞机，飞往新加坡。仓促间租到一架小型飞机；机舱只能容纳六人（2位飞行员、2位医生、病人和家属——我）。

飞机从Halim机场起飞。女儿昏昏晕晕意识模糊中被抬上狭隘的机舱。我心沉重，忐忑不安，内心涌动着难于言喻的苍凉……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飞行经历。

飞机在沉静午夜迎着寒风飞行，愈升愈高；情绪影响冻得瑟缩发抖。窗外黑漆漆，舱内没空调调节；机长不时用布擦着弥漫雾气凝聚的前面玻璃；不时好似察看图标，我心极烦，心想轻车路熟，还需要借助地图来辨认方向？女儿辗转翻动身躯，示意口干燥要喝水。我向医生说了，也许因空间的限制，一时不便，要女儿忍耐一下，说不久飞机就要着陆。而机长知道后，偏过脸，使劲在他座椅背的小格空隙翻找水瓶。我可吓坏了！怎么可以这样呢？方向盘不是一时失控吗？我心内外交困，不单忧虑着女儿……也为本身的安全而……恐惧感油然而生……唉！生老病死，命中注定，一切随缘了！

飞机终于安全降落在特定机场。候备着的救护车迅速把女儿送往伊丽莎白医院。抵达医院已是凌晨三点钟。钟医生己候多时，他接过随行医生从印尼带去的资料，马上着手处理……女儿在紧急加护病房；吊点滴、打针、吃药、验血等等。经医生、护士们尽心竭力体贴妥善护理，疗效显著，非但渡过危险期，康复很快。前后只十多天，复诊检定后，被允许可以回印尼。

我感激向医生们道谢，救了女儿一命，可医生们却谦虚地说：命不该绝，终有得救，不是他们的功劳。据医生说这是奇迹，医案罕见。

病例记录存档：人的心脏一旦被这种EB病毒感染，身体免疫减弱，人能康复靠的是自身免疫力来抑制病毒蔓延，慢慢自行康复，要不然病人慢慢衰竭死亡。医界对这种入侵心脏的病毒未有药疗，医生只能替病人打强心剂辅助，悉心观察临阵立断。

女儿一向有偏食习惯，又因被“现代女性瘦身健美”误导，怕肥胖，要苗条，常常食少，无形降低了自身免疫力。要增加体质，理应要饮食富营养的食物，但女儿几天来味蕾苦，没胃口，面容憔悴苍白，靠吊点滴维持。

身为母亲的我心更苦哦！无能为力。因那是星期天，女婿没法从中国大使馆取回正在办签证的护照，就由我放下繁琐的家务，情绪混乱，压抑难过的心情，陪女儿到新加坡作最后尽全力的争取。

女儿病危那双充满忧伤黯然的眼神，微弱的声息中，还念念放不下家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儿，嘱咐这个交待那个，还牵挂着其实已不该再去管的事情。唉，天下父母心！

回程踏入国土，我一身的畅快。回到家，家务家政照常运作有序、孙子们健康活泼可爱，我们的出现并没挑起他们多少知觉，我心情安然，恍然顿悟：人有时常在自我情绪紧张，常常为琐事操心苦恼，给自身带来思想压力。其实可以放开怀的该放开坏，何必自作自受呢！

放下执着，心扉自然敞开。“没有我，地球照样转呀！”

经历了此次女儿突然感染病毒，又能逃出鬼门关，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无常，对生命多了一分感动，更懂得惜福与感恩！

Perhimpunan Penulis Tionghoa Indonesia (c)2009